意义超越时间,从时间中溢出。
时间,不过是个栈房。
——阿多尼斯《门后的童年》
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有关于承诺、陪伴与时间的一连串问题,当然无果。颓废了一段时间,争吵、失眠、挫败、踌躇和人事的不确定性使我愈发困顿。难以坚持,大概是庸人才有的自扰。
题目是一下子蹦进我的脑海中的,我甚至都忘了它来自何处,仔细回味良久,记忆才像海潮那样从远方泛过来,却蓦地很近。诗人阿多尼斯说时间终究无法像贝壳那样包裹蕴含意义的珍珠,能够印证这一点的,大概是小说家尼芬格笔下的时间旅行者亨利,他说“时间没什么了不起”。
在钟表之前的时间规则是怎样的呢?人们依仗怎样地纪律来生存呢?查阅再多的资料、做再多的研究,依然没办法设身处地地想象。但我大概可以猜测到,那时人们对自然的依赖是那样深刻,不需要呼吁和教导,就会爱着土地和天空——因为除了获取生存资料外,还要靠它来摸索时间的长度,来抵消对未知的恐慌。然而现在,时间就披在我的身上,不管是天文学家,还是从不抬头仰望的人,都可以矫正和计算时间的每一个步子。
时间终于只是一个工具,来帮助和逼迫我们成功。竞争、时间和规则三者彻底地绑在一起,没有速度昭示着失去一切。人生不再是来世上走一遭,人生是马拉松,人生不能靠走,得跑。
跑会让我们失去什么呢?风从耳边吹过,眼睛望向远方,计算距离,调整步伐,掌握技巧。生活终于被套上桎梏了,而时间,本以为会因为不再模糊而变得亲切,实际上却变得更加高傲。竞争的人匍匐在时间游戏里,一遍又一遍地问道:“老狼老狼几点了”。
似乎12点一到,胜败就将明了。
然而总会有漏网的时间。总会有人深怀匠人之心,仿佛行走在你我的时间之外,对现代社会定义的价值,冷眼旁观。他们不慌忙对照人生进度表,在时间里迎来送往,记录着深沉的凝视和微小的确幸。@程方和程晓 就是这样一对恋人,他们架起相机,在镜头之后,探看风起云涌。他们花费了5年的时间,来赢得时间的永驻(附上他们耗时五年呈现的城市作品)。
(《杭州映像诗》,授权转载)
人生有时显得那样冗长难捱,有时又显得那样惊鸿一瞥,我们的灵魂起起伏伏,幸与不幸,身心疲倦。想抓住某个支点,让生活看起来不再摇摇欲坠,让自己有打破重来的勇气和坚持下去的毅力,是不能够被忽略和蔑视的需要。一辈子大概总要找寻并留下些什么东西,以便有足够的力量来浓缩自己对生活的省察与爱意。就像程方和程晓所说,“在倾注我们所有热情,汇集九万张照片浓缩的八分钟里,我们看见了我们俩能在这诗画般城市里度过的幸福一生。”
去找寻和创造吧,痛痛快快、从容不迫,偶尔抛下竞争和规则的恐吓,将自己的力量展现给这个包容的世界。然后我们可以大剌剌地告诉那些仿佛一直在追赶什么的人,时间没什么了不起。
我们在这里行走,也在这里停歇。
(题图截取自《杭州映像诗》)